扎达尔随时鸽翻译机

第三章 枪炮中的训练

-自娱自乐,请勿转出LOFTER

-新内容很短但是拖了这么久抱歉,实习杀我,我杀实习!!!!






第三章 枪炮中的训练


 

与足球的不解之缘

 

托米斯拉夫·巴西奇,这个每句话都值得认真倾听的、博学多识的男人,出现在了那里。他在1937年出生于扎达尔东北部的维尔岛,是这个小镇家喻户晓的人物。优秀的运动员,国家队球员,著名教练,靠着这种灵巧玩过一阵子的法式滚球,更有甚者,还积极地参与着家乡社会、文化、政治的建设。

在扎达尔被围攻的那些难熬的年月里,他在NK扎达尔的青训营担任总负责人。他的想法是接纳所有想踢球的孩子们,这种理念让孩子们多少远离了街道上严酷的战争,给了这座饱受战争之苦的城市不少救赎。

在1991年到1993年尤为激烈的轰炸中,水源并没有稳定的供给,一次停电的时间甚至长达200天以上。街上随处可见的雨水井,还有发电机那令人想忘也忘不掉的轰鸣声,都成了这座不久前还美不胜收的城镇如今惨状的一隅。1943年,这里曾经被纳粹德国占领,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剩下的时间里因此受到了同盟国军队的攻击。对于扎达尔的老人们来说,这已经是重复上演过几次的回忆了,那时候,红十字会从世界各地向他们伸出了援手。

让我们看看另一边,尽管是在这样的城市里,但成为卢卡爱上足球最大障碍的,毫无疑问是他的父亲,斯蒂佩·莫德里奇。他曾经是NK POSEDARJE和NK奥布洛瓦茨基中游水平的球员,现在时常也会在工作的泽慕尼克机场跟同事踢几场球。父子相通的足球天赋也同样都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斯蒂佩希望他的儿子不仅仅是在酒店里、把踢球当做一种单纯的玩乐,而是能够真正走上职业足球这条路,卢卡也爽快地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就这样,理念是希望足球成为让孩子们感到快乐、给予孩子们自信的东西的托米斯拉夫·巴西奇,与斯蒂佩的愿望一拍即合。

这也就是说,在那座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城市里,从山里走出来的少年和皮球的故事,从此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再也没有分开过。

在卢卡的学生时代,虽然已经表现出了出色的道德观,但他并不算是成绩特别优秀的学生。母亲总是希望他能对学习拿出点兴趣,搬了很多书到一家人避难的酒店去,但母亲的努力最后以失败告终。事实上、莫德里奇后来自己解释了这件事的原委。

“如果没能成为足球运动员的话,我应该会做个服务生吧。但上帝保佑,我选择了足球。”

这句话,显示了卢卡天主教徒的身份,每次开饭前,他都会在胸前画十字。而这样做只是为了表达感激,感激他们的餐桌上从来都吃不饱的食物。

他的人生的开始,贫穷得只剩下对足球的执着心。然而,这对他来说也已经是生活中最初的亮色了。但他所面临的困难,并不仅仅是艰苦的生活状况。比如说,他使用的第一副护腿板,是父亲自己用木头亲手为他做的。克罗地亚的偶像,却从没亲口对大家说过这件事。

但托米斯拉夫·巴西奇讲述了这件事,说他一直小心地保管着这两个护腿板。因为他确信这个扎达尔青训营中闪光的少年,在未来一定会取得成功。另一方面卢卡本人则只是回忆说,曾经有一副用了很多年最终却给了别人的、印有罗纳尔多身影的护腿板。这个扎顿·奥布洛瓦茨基走出的少年,应该背负着更加残酷的过去吧。

比起考虑经济上的问题,父亲更加希望卢卡能享受喜欢的运动。尽管如此,还在成长途中的少年所面对的问题,却不只有经济这一条。扎达尔的训练一直都在安特巴尼那的综合体育场进行,但那里是南斯拉夫人民军驻军的地点之一。在塞尔维亚军离开以后,这里也始终受到包围攻击,克罗地亚军正驻扎在有较多酒店和写字楼的这一地区。

因此,孩子们跟军队的士兵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场景在这里屡见不鲜。而且是在田径场的跑道上,跟正在进行特殊练兵的士兵们一起训练的场面。这样一来,不用说原本就面临着驻军点的问题,在这个地区踢球,还伴随着这样现实性不可操作的困难。同时,这里也是塞尔维亚轰炸机的目标。也就是说,在战略要地的这个地区,几百个孩子们共同度过了微笑着追逐足球的童年时光。

足以被称为幸存者的、当时的家长和教练们,希望孩子们不是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每一天,而是能拥有快乐的时光。所以每次遇到轰炸的时候,大人们都会为孩子们举办一个比赛。当警报响起、榴弹落下时,孩子们要跑向指定的避难场所,第一个到达的人,就能成为伟大的冠军。

这是在一不小心随时都可能有生命逝去的危险中,把艰深从孩子们的生活里剔除的一种手段。那时也曾经有过频繁进行这种特别的比赛的时期,在最糟糕的那段时间里,从一大早开始,几百发的榴弹像倾盆大雨一样落下。而在受难民众的回忆中,超过一千发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现在的安特巴尼那现世安稳,只是对自己曾经在历史上扮演过的重要位置绝口不提。这个地区因为盛产酸樱桃树而被称为樱桃园,这些樱桃是扎达尔特产的一种口味强烈的利口酒——黑樱桃酒的原料。当年的综合体育馆,虽然在战后因为资金匮乏而受到了不少损伤,但现在也依然是有天赋的孩子们活跃的舞台。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是克雷赛米尔·柯西奇体育馆,这里为了纪念那个被这片土地深爱着的孩子而命名,作为KK扎达尔篮球队的主场,被建成了颇具现代建筑风格的大型体育馆。但到访这里的游客只要稍微留心观察,就不难发现体育馆四周残存的塞尔维亚轰炸留下的痕迹。

半个世纪前被德国占领后的那段时间,应该是这里最为悲惨的一段过去了。无休无止的警报声,催促着所有人赶快抛弃这片土地。不仅对于塞尔维亚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是全家一起住在这里的克罗地亚人,想要过上安全的生活,也还是迁居内陆、或是移民国外要更好些。事实上,扎达尔曾经被克罗地亚人称为逃亡之城。但与此同时,这里也涌入了两万五千人左右的波斯尼亚难民,他们全都被安置在像科洛瓦尔酒店这样处于南斯拉夫人民军控制下的建筑物里。

就像孩子们把躲避枪林弹雨当做游戏一样,这座城镇也平静地接受了这里发生的悲剧。虽然最开始还有些恐惧感,但渐渐地,看着大街上的那些机械化步兵和装弹的大炮,面对生活中种种的军事化限制,这一切全都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在这种环境下,大人们也继续工作着,孩子们也在放学的午后进行着足球训练。城市里时常举办各种包括运动会在内的各种集会。在轰炸过后的第二天,马路上会有公务员们平静地清扫路面,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当地记者布兰科·塔巴克这样描绘了当时作为悲剧舞台的扎达尔。

“我们深深地因为每天的战火和猛烈的轰炸而痛苦,长时间的停水、停电,塞尔维亚人根本不在乎轰炸的落点,医院的儿科、学校、教会、公交车站、普通市民的房子,所有地方都成了他们轰炸的目标。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必须要跟这些事情一起共同生活下去。因为我们已经接受了随时都可能有人死去这个事实。在街上、教室里、自己的家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尽管知道他们伪装出来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但所有人都在努力装作普通地生活。这种努力一直持续到1993年初,克罗地亚军夺回马斯伦尼卡大桥为止。在这之后,扎达尔的情状终于确确实实地开始变好了。说是这么说,但克罗地亚的其他地区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争。直到1995年8月的“风暴行动”后,克罗地亚军终于控制了几乎国内全境,战火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在街道渐渐恢复过去的平静的时候,莫德里奇一家在俱乐部的推动下,做出了对他们家儿子来说最为重大的决断。他们搬出了科洛瓦尔酒店,搬进了伊兹酒店。

那里等待他们的是更加狭窄逼仄的生活空间。如今的伊兹酒店已经变成废墟,到处都是黑户和流浪汉。伊兹酒店跟科洛瓦尔酒店不同,因为距离海岸很远,酒店里没有那些为了观赏海景而入住的游客。但是,这里离卢卡的小学很近,更重要的是,距离NK扎达尔的训练场只有几分钟的步行距离。在不复舒适生活条件的狭小房间里,这个家的长子继续享受着有节制的幸福生活。

一放学,足球就成为了卢卡的“行为模式”。在青训营、跟朋友们一起或是自己一个人,卢卡时常沉迷于踢球。根据卢卡本人的回忆,父母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小时候的卢卡一直安静内向地生活着,唯独只有面对足球的时候变得开朗阳光。如果询问当时认识他的人,所有人都会给出相同的回答。

“现在的孩子们,只知道看电视、玩游戏、刷社交网络,一直宅在家里。卢卡的家人个子都不高,但他像他的父亲一样,拥有强韧而肌肉紧实的双腿。这并不是基因造成的偶然。卢卡的每一天,都在街上对着墙壁踢球、在广场上练习,有时也只是一个劲的跑步。”

 

关键的巴西奇父子

 

追逐梦想的卢卡,成为了扎达尔青训营的希望之星。至少,慧眼识珠的巴西奇是这样认为的,并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他的成长轨迹。卢卡·莫德里奇在曾经的贝尔格莱德游击队球员、扎达尔青年队教练米奥德拉格·保诺维奇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因为表现优异,得到了几次在意大利举办的国际比赛中上场的机会。

在风暴行动结束后,虽然大多数的难民都已经回到了家乡,卢卡的父母却选择了一张更加危险的牌。为了让卢卡能继续在足球的道路上前进,他们决定继续留在扎达尔。为了交换卢卡的笑容,他们放弃了回到扎顿·奥布洛瓦茨基。令人欣慰的事实是,他们的儿子在扎达尔的确过得非常幸福。在这之后的几年,莫德里奇一家一直在伊兹酒店住着。

这时候,单纯从足球发展的层面来讲,托米斯拉夫·巴西奇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他任命自己的儿子多马戈伊·巴西奇为NK扎达尔青训营的教练,就此拉开了1984-85一代灿烂故事的序幕。多马戈伊·巴西奇因为沾染毒品而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球员生涯,而在彻底戒掉毒品后,他作为俱乐部寄予厚望的教练,开始崭露头角。

眼前全新的生活,让前途大好的少年们全都得到了发挥自己的舞台。多马戈伊·巴西奇对于这个天才的球队来说,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卢卡·莫德里奇对于这位托米斯拉夫·巴西奇的儿子,不假思索地道出了“这是我职业生涯中遇见过最好的教练,他是真正的爱着我”。大概也与父亲的建议有关,多马戈伊始终把卢卡当做未加工过的宝石来看待。并且,让这块宝石经过打磨、令他成长,是必须要有人来做的事。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当时,体型的重要性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观念。卢卡在当时扎达尔青训营令人难忘的天才们之中,是唯一格外瘦小的一个。“比其他人要矮差不多15公分”,这样回忆的,是洛夫雷·布林,因为重伤而没能长久维持职业生涯的前国家队左后卫。

那时候的他对成长这件事非常执着。莫德里奇在这件事上时常回想起的是,在维斯吉克体育中心(Sport's center "Visnjik")的训练结束后,经常要被巴西奇要求花很长时间来倒立。有时被路过的行人、还有其他少年的家长们问起这么做的理由,他总是这样回答。

“我个子太小了,必须得赶快长大才行”

对于卢卡在足球上的成长,扎达尔这个箱子已经渐渐装不下他了,他得开始寻找扩大成长空间的办法。达尔马提亚地区每年有两次,以有前途的少年们为对象的足球训练营,培训费大约要250欧元,这对于一直生活在朴素宾馆的家庭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年轻的莫德里奇前后三次参加了训练营,家人们没办法付清培训费,只好拜托了他的叔父。

“在足球这条路上,父亲找到了帮助我的方法。”卢卡在讲述成为世界巨星一路走来的经历时,骄傲地这样回忆道。那个1990年代,战争和战争刚刚结束的时期,毫无疑问正是卢卡·莫德里奇性格的形成期。谦逊,顾家(卢卡承认即使相隔两地,他也尽量每天都跟父母通话),内敛的同时、又保有着字面意义上连炸弹都不能撼动的自尊心,这就是所谓的卢卡·莫德里奇这个人了。布林对于那时候年龄还很小的卢卡,怀念地回忆说,“他非常的成熟,在这方面他领先于其他的任何人”。

即使是在艰难的境况中,卢卡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自己所怀抱的梦想之间的距离。他在2011年5月发行的每日镜报的访谈中,这样说道。

“在经历了战争的苦难之后,克罗地亚人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坚韧不拔了。那时的经历并不是闹着玩的。想要打倒我们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有着坚决要把胜利收入囊中的意志。”

随着时间的流逝,卢卡也会说这种大道理一样的话了,但是与他同年代出生的队友们,则知道他正在深切地谈论克罗地亚的“dišpet”精神。

组成现在的卢卡的其他要素,也都来自于那个青春期的时代。他热衷于克罗地亚音乐,在家放松的时候总是会听一听。他最喜欢的,是名叫Klapa Intrade的组合,还有Mladen Grdović。Grdović的歌,就像其他的达尔马提亚音乐一样,深深地刻在那一代的扎达尔青训队员们心里。

《Nije U Šoldima Sve》(金钱不是一切)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位乘船远行的母亲对达尔马提亚的乡愁,在这首歌里,达尔马提亚被歌颂为“闪耀如黄金”的地方。这是在扎达尔广为流传的抒情歌,当年那些造梦的少年们,几百次、几千次地在回忆中播放着这段旋律。

而卢卡时至今日,也仍在在心底唱着这首歌。只要有机会就会去踩一踩自己的心之归处达尔马提亚的土地,希望能与亲朋好友们再一次团聚。

那片因为人性泯灭而生出的荒凉焦土,对他来说,还没有过去太久。


评论(3)

热度(28)